報導 / 王玉燕

以《小孩不笨》在台灣打開知名度的新加坡導演梁智強,近日在台推出新作《錢不夠用2》,講述分屬不同社會階級、個性歧異的三兄弟,如何面對事業的風光與跌宕;家有老母的他們,各自又是如何表彰其關愛,抑或吝於付出孝心?

以綜藝節目主持人的身份風靡新加坡的梁智強,1998年毅然從電視圈轉戰電影事業,彼時新加坡電影工業已崩壞沉寂長達二十餘年,及至1998年梁智強執導 處女作《錢不夠用》在新加坡創下開國以來最高票房,才成功扭轉新加坡國產電影衰落的局面。此後,他陸續推出《小孩不笨》、《跑吧!孩子》、《小孩不笨 2》、《我在政府部門的日子》、《老師嫁老大》、《錢不夠用2》、《幸福萬歲》等十餘部電影,在票房上皆有不俗的表現。梁智強慣以幽默嘲諷的社會寫實風格 見長,針砭社會現狀之餘,亦能凸顯由親情、愛情所構成的人際網絡之間的聯繫與糾結。如《小孩不笨》、《我在政府部門的日子》等片便犀利地顛覆僵固的教育思 維及公部門運作體系,引發觀者強大的共鳴和迴響。

時隔十年,始開拍《錢不夠用》續集,梁智強表示,主因是他認為很難超越當時的票房,所以不敢貿然挑戰。2008年適逢《錢不夠用》上映屆滿十週年,他遂趁 此時機籌拍《錢不夠用2》,沒想到又遇上一波更猛烈的全球金融危機,電影中所描繪的現象恰好與當前的時局不謀而合。相較於《錢不夠用》,《錢不夠用2》企 圖放大影片的格局,除了呈現政府與私立醫院的醫療體系外,更希望不再盤桓在金錢的算計上,進而觸及人類內心深處的情感需求。

《錢不夠用2》電影開場由一大群新加坡人澎湃昂揚地唱出「我們是新加坡人」,透過改編這首在新加坡當地人人皆可朗朗上口的愛國歌曲,一方面除了召喚新加坡 人的國族認同外,也成功地諷刺在當地行之有年的ERP(Electronic Road Pricing, 公路電子收費系統),揭示所有新加坡人皆感同身受的課題。由導演梁智強本人飾演的二哥楊寶強,在片中愾然指出:「新加坡很多人都面對一樣的問題,我們是普 通人,我們要生活嘛,怎麼辦?」拉進了片中角色與一般庶民的距離。

這部片藉由楊寶輝、楊寶強、楊寶煌三個兄弟的遭遇闡述人在汲汲營營於追求財富的同時,可能忽視的珍貴親情。當子女從原生的家庭分裂出來,各立門戶,繁衍自 身賴以依偎的深刻關係時,不免要面臨兩代家庭之間的拉扯與衝突。本片大量使用閩南語歌曲,藉此營造飽滿的情緒張力,與片中角色內心的掙扎、苦楚、懊悔相互 映襯。

本期【放映頭條】專訪新加坡導演梁智強,談述他個人的電影執導生涯和理念,也分享新加坡電影環境曾經的困挫以及突圍的可能。

1950、1960年代,是新加坡電影的黃金時期,每年約有二十部的國產電影問世,及至1970年代,電影產業突然沈寂。直到1995年邱金海的首部長片 《薄面佬》賦予新加坡電影重生的希望,1998年您拍攝《錢不夠用》,在新加坡當地創下票房佳績,為本土電影注入一劑強心針。請您談談當年投入拍攝電影的 緣起與契機。

梁:《錢不夠用》第一集拍的時候,當時我在綜藝節目,我們是從電視起家的,當時新加坡其實也只有一個電視台,綜藝節目不是很多,做的也很保守,可是我們肯 定是先鋒部隊,領導新加坡的綜藝節目,一直朝不同的方向。那時候因為我工作的關係,有機會來到台灣,接觸到張菲、胡瓜、吳宗憲這些人,吳宗憲跟我其實是很 熟的朋友,菲哥也是,都很熟,當時我在新加坡的綜藝節目算是具有相當高的知名度。我在綜藝節目的圈子有一段蠻長的時間,但是做了一陣子之後,我覺得有點累 了,你帶給人家歡笑是對的,但是我覺得少了一些東西給我的觀眾,就像是說我們搞笑,可是搞笑有的時候沒有意義,觀眾看完了笑完了之後,你沒有一個深度的東 西給人家看。

我想我年紀也不小了,所以我要走一個比較不一樣的路線,電影是很容易滿足,而且這個行業如果好好做,還真可以長長久久,綜藝節目你一下子就要退下來,而且 我已經開始累了,累了我就必須轉戰新的領域,剛好新加坡的電影工業是一片空,所以當時我就拍了新加坡第一部本地的電影《錢不夠用》。其實邱金海(Eric Khoo)在那之前有拍一點,但是當時他、李國煌都是我們梁家班,我們在新加坡做了一個長達十年的綜藝節目,叫做「搞笑行動」。我們綜藝節目是一年有52 個星期,我們想52個星期的短劇,這樣連續做十年,可想而知那種挑戰,沒有停過,連續十年,但是後來真的是累了,遇到很大的瓶頸。

當時您籌劃拍攝電影的時候,製作綜藝節目已經幾年了?

梁智強:二十多年了,因為當時什麼都沒有,只有在電視圈可以混一下,然後做下去覺得沒有競爭,不像台灣競爭這麼激烈,酬勞也不高,前途各方面也侷限。所以 我後來痛定思痛之後,覺得必須轉戰一個新的市場,就只剩下電影,可是電影從來沒有人有紀錄過,我們做其實也很擔心,那是十年前的時候。我對我的班底說,梁 老師要帶你們去做一件很過癮的事情,但是一開始是沒有錢的。沒想到《錢不夠用》這部電影卻創下星馬地區有史以來最高票房紀錄,票房高達一億四千萬新幣。

新加坡的電影環境是什麼樣的狀況?


梁: 實際上新加坡是一個非常無奈的環境,我用「無奈」這個字眼的意思是什麼,因為新加坡的市場非常小,我們人口只有400萬人,實際上你做什麼都非常不容易, 相較於台灣有2100萬人口,這是不一樣的。400萬人口我們要扣掉一大半非華族,單純講華語的大概200多萬至300萬人。

所以拍攝這類型的華語電影,難道講英語的人口就不會看?

梁:當初大家這樣想,所以沒有人去做,也一直認為華語電影其他人不會來看,可是後來我的電影推出之後,我們真正有一個根據去研究,才發現原來不是,《小孩 不笨》這樣的電影,在新加坡反應也很好,理由就是有各族的人會去看,不講華語的人,像是馬來人、印尼人,也會去看,語言不是一個問題。我相信大家尋找的是 一個共同點、一個根,新加坡雖然是一個多元種族的國家,可是我們有一種共同的根,就是我們叫新加坡人,所以我們也是同甘苦、共患難的情形是一樣的。比如說 你在這個國家裡面,國家有什麼問題的話,不管你是什麼人,你還是要一起來承擔,所以當電影裡面,呈現出一個社會問題,那不是屬於華人的問題,而是包括馬來 人、印尼人都必須共同面對的問題。比如說《錢不夠用2》戲裡面一開始,把ERP(Electronic Road Pricing, 公路電子收費系統)丟進海裡面,那就是收費的ERP,大家很痛恨這個東西,並非只有華人痛恨,而是大家都痛恨這個東西,所以一起奮力把ERT都丟到海裡面 去。

1980年代,新加坡政府致力於推動經濟發展,重製造,輕文化,影視方面的資金多投注於電視產業,且電視被視為宣傳政令的工具,得以有效提升新加坡的國族認同。您本身也是從電視圈崛起,擁有豐厚的綜藝節目製作經驗,請問商業電視的經歷對您的拍片內容或風格有何影響?


梁: 其實我到現在,還是不認同我們新加坡一些做電視的系統和作法,現在我們的電視台,雖然說已經私營化了,其實還是半官方。我永遠都知道電視台是政府的,現在 的系統還是大家在搶生意,政府養了一批人,卻又不把最好的東西分給大家吃,而是自己吃掉了。這個制度少了給民間更多創意的機會,阻礙了我們的發展,這就是 一個最嚴重的問題。所以新加坡的電影之所以沒有發展,我覺得是因為我們過去壓著這些東西,導致沒有一個很好的競爭,看不到更好的人才出來。

我其實就是把電視上不能演的,全部拿到電影上去演,所以大家看了我的電影,像《小孩不笨》,大膽的批評政策,電視是不可能做這些事情的。政府對於電視的審查現在還是有,但是在和平時期沒有那麼嚴,如果在競選的時候就會比較嚴格。

為什麼在電視裡面不能演的卻可以在電影上呈現,新加坡政府對於電視和電影的審核是用兩套標準嗎?

梁:我們也很納悶這種不一樣,比如說方言或談論政治議題,有些東西你不能講,幽默的還可以,再多一點就不行,不能夠像台灣有「全民大悶鍋」這種節目。那時 候我跟李總理面對面談話,就要求他給我們這種空間,他說不行,他認為新加坡的政治是嚴肅的,是不可侵犯的,所以不要想說拿政治開玩笑。

其實我們大概知道電視和電影是兩個標準,新加坡的電視節目你怎麼做都好,可是它會有一個侷限,電影則可以有更大的空間。我不懂別人的電影,但是我的電影還 是很在乎有沒有人看,有些人拍電影是不管有沒有人看的,但我也不是說一定要犧牲掉電影的主題、電影的優點,還是有它的意義。

您的部落格上寫著:「有些人選擇冷漠,有些人選擇沈默,我選擇幽默」,您本身執導的電影也以幽默、諷刺、社會寫實見長,請您談談個人風格的形成與奠定。

梁:我在新加坡始終在跟一批人進行拉鋸戰。他們都知道,我拍了一部很好的電影《小孩不笨》,在台灣不知道有沒有給這麼高的評價,但是在新加坡,給我的評價 是很低的。這很奇怪,他們對於我們華人的生活習慣有很大的不一樣的地方,他們不理解,比如說《錢不夠用2》這樣的電影,他們也罵到狗血淋頭,完全否定了我 們在推廣孝道的一種精神。所以我的作品本身也是有它的爭議性,但是只有一批不了解華人世界在想什麼的人,他們會覺得他們那一套西方的東西才是對的,這就是 新加坡在中英文文化中的衝突。現在比較沒有中英文的爭議了,因為我們算是最後一批受中文教育,還在堅持強調中文、華文、華人的一些東西,但是有一批新的年 輕人,他們已經逐漸把這些東西全部否定,他們也不認為孝順父母是應該的,他們就是走西方的路線,我覺得這是很大的趨勢。

當初為甚麼會選擇用比較幽默諷刺的方式來表現?

梁:就是受到綜藝節目的影響,我們做節目的人,就是要聽到一些笑聲,才覺得把工作做好,所以剛才舉行電影特映會時,我堅持坐在戲院內和觀眾一起看,你想我 為什麼要坐在那邊?他們都叫我去吃飯,但是我還是坐在那邊,我要瞭解台灣觀眾對這部電影的看法。只要坐在那邊,看著觀眾的反應,從各種表情、反應,我就大 概知道台灣和新加坡的觀眾對這部電影的觀感差別有多大。如果將來有一天我要在台灣拍一部電影的話,我需要瞭解台灣觀眾的思維,這些都能夠幫助我把工作做得 更好。

就新加坡和台灣觀眾觀賞《錢不夠用2》這部電影的反應,您觀察到哪些差異?


梁: 哭得特別多,我看到後面一些年長的長輩,他們也哭,這就是當導演最大的成就感,不是說我們讓人家哭了我們覺得開心,而是你試圖傳達一個主題,這個訊息確實 被傳達到了,觀眾因為這個訊息而被感動,因為他們的感動我才感動。像《小孩不笨》這部戲,我去到香港、去到大陸,很多地方的口碑都很好,那些家長是真的會 上來抱住我,告訴我說,梁導演我謝謝你告訴我一個對待孩子的方法,我想這就是最重要的。

新加坡近年有名的電影作品,多為家庭通俗劇或喜劇,形式內容皆很貼近一般庶民,請問是什麼因素造成這類作品的蓬勃?


梁: 我想跟社會結構有關係,我們新加坡是一個很講究社會凝聚力的國家,因為政府的政策就是這樣,強調儒家思想,所以我們就相信,如果讓每個家庭負起應負的責 任,這個國家就會幸福。比如說父母親管好自己的孩子,政府就不用介入管束,政府就是從這個角度來推動,舉行的活動都是標榜family day。新加坡有一個有趣的現象,我們的電視劇凡是家庭倫理劇,大家都很愛看,新加坡人就是愛看他們正在面臨的問題,但是你提供了很好的方法,或者是你講 了一些東西是在他周圍沒有發現到的,但是後來他發現到了。這類型的家庭倫理劇有一定的吸引力。

除了這一類型,還有其他題材是比較受到新加坡人歡迎的嗎?

梁:鬼戲,很嚇人的鬼戲,我最近在拍一部,叫做《嚇到笑》,就是被嚇到笑,是一部恐怖喜劇,恐怖成份很低,主要是喜劇,但是還是講一些靈異的東西。還有武打動作片也很受歡迎,但是你要打得很突出,因為現在武打動作片太多了。

請您談談《錢不夠用2》這部片的構想緣起。


梁: 實際上當時我在創作這部戲的時候,因為已經是十年後了,我覺得我自己要給自己一個交代,如果能夠從另外一個角度,給大家看看「錢不夠用」的真正意義,會比 直接看到錢不夠用,聚焦在「錢」這樣的一種東西,來得更好。你講錢不夠用,大家就會知道,就是「錢,不夠用」,可是我認為應該超越錢,如此才能讓大家體會 到最珍貴的東西。我剛剛在戲院裡面看到一部印度片《窮得只剩下錢》的預告,裡面一句話讓我很震撼──窮人擁有的財富是富人永遠都沒有的。在《錢不夠用2》 這部片裡頭,我想強調的是,無論再好再壞,家人還是要在一起。

《錢不夠用2》在新加坡、馬來西亞皆創下可觀的票房,您認為關鍵在於?


梁: 首先我想大家應該還是很懷念「錢不夠用」這個主題。但是坦白講,《錢不夠用》是比較新加坡式的,因為當時我們在拍電影的時候,比較沒有經驗,我們也不懂要 拍什麼,所以我們就拍我們最熟悉的,結果因為是大家最熟悉的,反而變成有一個共同感。但是十年後我要探討的主題,一定是超越新加坡這個區域的,這部片在馬 來西亞也賣得很好。

應該這樣講,因為當時沒有經驗,其實我覺得《錢不夠用》也可以拍得讓非新加坡人都看得懂、都能體會,但是《錢不夠用》的事件很平淡,新加坡人看了這種很平 淡的故事,覺得很好看,因為他們經驗過,但一般的觀眾看了可能沒感覺,像香港的電影人看了覺得這部片沒有大起大落的劇情。後來在大陸看到的電視劇,愛就愛 得很激烈,大家都在玩情緒,玩最高最低的情緒,但是我的戲有時候到不見得會去玩情緒。《錢不夠用》就是這樣,很簡單,我們就是給大家看生活裡面很真實一 面,不需要經過火爆場面來包裝,還是有些觀眾坐在那邊看,我們的語言會勾起他很多的想法,這就是我電影的特色。

《錢不夠用2》當初鎖定的目標觀眾是華人地區嗎?針對劇情的部分,有哪些題材您認為是具有普同性、能夠吸引一般大眾的?

梁:是,華人地區是當然的,我們現在也在考慮香港、大陸的市場,大陸是認為說,有機會的話,我們重拍《錢不夠用2》,因為在大陸有一些文化背景比較不一樣。

我覺得醫院的收費肯定是個話題,到哪裡都一樣;另外,劇中談到孝道的部分,涉及媽媽和女兒之間的抉擇,肯定是一個國際的題材。我的戲裡面是強調愛,我覺得如果有愛,很多東西都會比較美好,再絕望的時候,比沒有錢更窮的時候,如果有愛的存在,就能夠克服一切。

您曾提過,電影對於社會是有意義的,當年《小孩不笨》也間接造成新加坡教育體制的變革,因而廢除放牛班。請問您對於自己拍攝的電影有何期許?是否希望能夠產生什麼樣的社會效應?另外,也想請您分享一下,您拍攝過的其他片子是否亦曾造成類似的影響?


梁: 根據我的觀察、理解,我去拍一部電影,如果能夠從中幫助社會改進,讓大家從中有一些收穫,這是一個附加價值,因為我始終覺得,電影如果要說教的話,永遠是 失敗的。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刻意去說教,談到《小孩不笨2》裡面有一場戲,就是我跪下來那裡,有一些人看了覺得是煽情,對我來講,是有一點煽情的成份,但是 很多觀眾看了之後,他們的感受不是煽情,所以這種東西是很見仁見智的。

除了《小孩不笨》,《我在政府部門的日子》其實也是給很多政府機構的人很好的一個參考。這部片推出後,其實政府單位是很緊張的,我每次開拍一部戲,他們都有點擔心。《我在政府部門的日子》有一些機構會拿來作為參考,台灣甚至有一些公司把這部片用來作為訓練員工的教材。

官方其實逐漸也知道電影是一個娛樂,可是在娛樂中有一些主題,像我在《錢不夠用2》裡面有一場戲,楊寶輝騎車時忽然下雨了,旁邊一個小女孩遞給他一把小小 的雨傘。如果你看得到這場戲,你會聯想到他講什麼,你看不到的話,就會覺得只是下雨。事實上,這場戲真正是說金融危機裡面,狂風暴雨,援助就是這樣,沒辦 法幫到什麼。

新加坡素有嚴苛保守的電檢制度,您的新作 《幸福萬歲》因內容談及性愛而被新加坡電檢局列為「NC-16級電影」(16歲以下禁止觀看)。您在部落格上曾寫道:「我在調整沮喪的心情,接受NC16 的事實。希望這個教訓可以讓我學習到一些以前沒有想過,思考過的問題。」請問您從這件事領悟到了什麼?


梁: 很多時候,很多電影人會不斷去嘗試,去挑戰尺度,因為你永遠在尺度裡面,會不滿足,而且你覺得這個社會總是要有一些進步,我始終覺得16歲以下的人不能夠 看性、講性的電影,是很奇怪的,我覺得14至16歲這個年齡差不多可以看了,所以用NC-16分級制度把他們隔絕起來,沒有意義。我們原本是希望官方評定 為輔導級,但是可以在文宣上註明本片內含少許暴力、性相關之類的。

新加坡的電影檢查制度分為NC-16、M-18、R-21,我是覺得16和18太靠近。除了現有的級別,是不是應該要新增一個PG-13(特別輔導級,13歲以下兒童須有父母陪同觀看)或是NC-13?我認為13歲的小孩,有些東西他沒有能力瞭解。

新加坡官方對作品言論或思想自由進行如此的限制或檢查,影視工作者有無有這方面的自覺或反彈?是否有意推動法制上的變革?


梁:其實政府沒有說不可以,大家都可以去做這樣的事情,只是做了之後,誰能夠去擊中要害,這個要害可能會幫到政府,也可能是反政府。還有你要達到這樣的一個效果,你必須要做很多的research,才能夠切中要點,不然你只是自己講自己爽,然後就騙自己這是藝術片。

電影圈的人這一陣子是有點討厭電影分級制度,覺得太嚴格了。有一件很好笑的規定,在每部電影裡頭我們的方言只能講50%。我們就自己計算給官方,一個字一 個字算,如果超出比例,就必須配音。暴力也好、色情也好,都有一個分級限制,但方言沒有,方言不受級別影響,一旦超出比例就是一定要配音。

新加坡國內市場小,國產片僅佔國內票房的3%,請您談談在新加坡國內推動國片所遇到的阻礙,以及分析一下新加坡電影的優勢。


梁:全世界都一樣,但是你要明白在新加坡拍電影,資金不能太高,一高就會有風險。然而,如果你懂得抓住新加坡人的心理,我覺得蠻容易成為地頭蛇。你只要抓得著、瞭解到,畢竟海外電影的內容都是比較一般的,給全世界觀眾看的。

新加坡本地電影創作人才的訓練、養成過程主要是如何?在創作上,是否有其侷限與瓶頸?


梁: 就想一個劇本,試拍一個短片,然後得獎的話,就再弄一個劇本,再去跟政府拿一部分的錢,那你自己還要找錢。可是這個過程就很複雜,如果沒有人認識你的話, 你的劇本是很難獲得支持的。政府最多給你25萬新幣。目前年輕一代的電影創作者,都是搞藝術片的比較多,或者是說他們對市場的拿捏還不是最理想的。就是說 他們不理市場,但是他們卻說他們很專心照顧市場,可是實際上你看他做的東西,是行不通的。

對於年輕一代的創作者,您會給他們什麼建議?

梁:我在新加坡已經拍10年電影了,我現在的計畫是好好培養這一批人,像上一部電影《幸福萬歲》,我就帶了一個新人陳啟全,然後拍《嚇到笑》這部電影,我 會帶另外一個新人巫培雙。他們其實也不是沒有經驗,但是你還是要有一個實際的機會給他。我希望透過他們跟我一起合作,讓他們和我一起聯合導演,在聯合導演 當中,有一些戲就由他們來拍,比較複雜的戲我再自己拍,比較不複雜的由他們來拍,透過這樣的方式進行。其實他們也不是說完全不會拍片,他們本身也有一些他 們自己的知識,所以他們來導演的話,我也很放心,就是讓他們感受怎麼教戲、怎麼導戲。

剛剛您有提到目前正在籌畫拍攝的新作《嚇到笑》,能否請您多談一點這部電影?


梁: 在香港、台灣、泰國、馬來西亞、印尼,很多地區都拍過鬼片,其實都是一個風格,多半靠聲音,嚇人的招數就是那幾招,對我來講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。《嚇到 笑》這一部鬼片我希望拍成一個系列,以前我很喜歡看好萊塢一部「Amazing Story」,很多短短的故事,可是拍得很好,很有感覺,所以我這次就想走這樣的路線,劇本也是由我們自己編寫的。

這部電影跟比較傳統的鬼片差異在哪裡?

梁:最大的差別就在於你會看到這部片運用不同的手法拍攝,這次我跟我的導演說,我們不要再走回傳統鬼片的拍法,因為恐怖片如果視覺上要把它弄得很恐怖,就 會很恐怖,但是在現實生活裡面,我們常常也會碰到一些很怪的事情,你不一定要用很恐怖的方法去拍,這就是我所講的另外一種不同的拍法。

最後,請您推薦放映週報的讀者一個非看《錢不夠用2》的理由。


梁:你最後一次帶你媽媽去看電影是什麼時候?如果你覺得在過去十年內,都沒有做過這樣子的事情的話,這是一個機會。我也比較大膽的說,媽媽進去看,應該也會覺得很不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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